扬晋接单外卖的快餐店有个老顾客，是个在新闻APP做自媒体的枪手。
这名顾客每天中午都会点盒饭和可乐，扬晋送货上门的时候见过很多次他家里的室内陈设，寒酸但干净，就那么一床一桌一台灯，还配个垃圾桶。
在贫民窟，愿意装垃圾桶的家庭其实很少见，大家都默认直接把垃圾倒在窗外小路上。
扬晋有一回和他聊过人生。
他向扬晋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每天金主需要炒作新闻，或是向名人洒脏水，都找他们这类人，写几篇重复性很高的文章骂某某市长或者某某巨星，每获得十个量赚一分钱。
他欠了债从上城区流落到贫民窟，靠这个能轻松糊口，还劝说扬晋和他的邻居跟他一起做。
扬晋拒绝得比较客气，现在两人还有每天聊几句的交情。
而他的邻居欢天喜地地同意了。
最近几天店里都没有这个枪手的单子，今天那个邻居倒是点了一单，扬晋正好拿了这单，骑摩托送过去。
敲开门，扬晋险些被邻居的容貌吓了一跳。
来应门的瘦小男人颧骨嶙峋凸起，脸颊肉瘦得只剩皮，往嘴里陷进两块大阴影，眼珠子像两枚僵硬的硬币，眼白还是淡红色。
“又是你，”男人用接近自言自语的音量，嫌恶地看着扬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点披萨，原来是不想见到你。”
扬晋上下打量了这个邻居，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这个人性格胆小，见到他总是不敢说话。
是不是生病了？
人一周不见能瘦成这个样子吗？但又不像单纯的生病，病人不会这样性格大变。
“对面老王怎么了？”扬晋回头看枪手的那扇门，门口没有任何的垃圾袋，显出一股异常的寂静，就像抹去了生活痕迹。
“能有什么事？”邻居说，“这片区失踪几个人算事吗？正好单子归了我，总是仗着自己的资历抢我工作，活该！”
“失踪？”扬晋越发有种奇异的感觉，“几天了？”
“我可没害他，上周末开始他就不接单了。”
邻居的眼球隐约从皮包骨的眼眶里突出，对扬晋警惕起来了：“你做了条子的线人？为什么问东问西？外卖给我！”
扬晋本欲提醒他注意下自己的情况，见他如此口出狂言，耸耸肩把外卖拍进邻居怀抱里，掉头就走。
对门领自己入门工作的人失踪了，还像个没事人，毫不关心领路人的死活。
简直是人性生了病，从根里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