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觉得,好像自录制短片的那一天之后,他的生活里就时不时会冒出亨利的名字。

    比如诺拉。

    在亚历克斯惊讶且迷惑地得知当时帮助他的竟然是亨利之后,在他们又一次不可避免地聊起那个Omega的时候,诺拉忽然说:“记不记得我跟你假设的第一个人?”

    “谁?他们前财政部长的小儿子吗?那个……那个什么布朗?”

    “我是说亨利。”

    亚历克斯微微扬起眉毛,他想起来了:由于身高看起来有些相近,诺拉当时提了一句。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考虑过他。”又加了一句,“你当时只是因为身高差不多才说起他。”

    诺拉对此并没有直接回应,转而问:“这么长时间,你筛出了多少人?验证了多少个?”

    亚历克斯把手上的薄册子卷成桶状,敲了敲——这是扎赫拉给他的名单,在亚历克斯的死缠烂打之下,她最终从保密与回应亚历克斯的请求之间取得了平衡——只给了名字:“到现在为止是六个,至于结果……神态看起来不像、坐姿感觉不对、吐字断句听起来不对,并且在这六个之中,有人没公布第二性别,实际上是Beta——总之,我基本可以确定,六个里面没有一个是他。”

    “你为什么不去验证一下亨利呢?”

    亚历克斯皱了皱眉头,他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回答:“那些人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我可以很客观地观察他们,做判断也很容易。但是亨利……对他的既往印象十分影响我的判断。”

    “我记得有人说过,他对亨利的看法‘非常客观’。”

    “不太一样。”亚历克斯沉吟,他试图向诺拉解释自己微妙的困境,“就如同你要回忆什么东西,有时候越要想起什么细节,那个细节反而越模糊、越模棱两可,因为你记忆里的其他东西会来干扰你,你自己对那段记忆的态度也会干扰你,总之,我没办法像对其他人一样,只通过观察就确定亨利是不是他。”

    “好吧……我想我大概……可以明白你的意思:在白纸上画出的图案,比在已经写满了字的纸上画出的图案要好辨认得多。”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两人的差别真的很大。亨利给我感觉就像套了个很厚的冰壳子一样,你知道吗?我都没法确定他那具躯壳里是不是还留有、或者曾经留有过其他东西。而‘他’——”

    亚历克斯把目光从诺拉身上移开,看着窗外。

    “如果你能见到他,你就会明白:毫无疑问的性感、敏锐、敏感、柔软、好像很易碎但是偏偏没有碎裂,还有种犀利但不伤人的幽默感……总之,特别可爱——当然这些词也不足以形容他给我的感觉:他有的时候给我感觉像蝴蝶,纤细、容易被惊动;有的时候给我感觉……就好像手里捧着一只鸽子,那种令人安心……毛茸茸、暖烘烘、轻轻掻着手心、让你好像可以直接触碰到他的心跳的感觉——非常、无比鲜活。你能明白吗?差别真的太大了——太大了,完全不同。”

    诺拉的眉毛高挑,挂在她的额头上,她猛吸了一口气:“甜确实是很甜,但是……嘶——”她摸了摸自己胳膊,“看,鸡皮疙瘩。”

    “我后悔了,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亚历克斯不太开心。

    “好了——抱歉,亚历克斯。我是看到他上次录短片的时候帮了你,觉得你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些对他的看法。而且,说实话名单里有那么多人,最终也只筛出了六个。你那个Omega的特征单拎出来看并没有什么稀奇,但同时满足的人却也没有我们最初想得那么多——而亨利,这样一个目前来看相当符合的人,你却没有验证。”

    “我又不是灰姑娘里的那位:谁能穿上鞋子我就要谁,我只是要找那一个而已,所以哪怕有人满足现有的所有条件,他不是那个人,那么对我而言就没有意义。而且,诺拉,哪怕我确实觉得亨利傲慢,但我从来没有否认他会是一个好人,我的重点一直是,他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而他与那个人,区别着实太大了。”

    *****

    亨利甚至还入侵了他的私人生活。

    就在跟诺拉有了上面的对话后——又过了大约一周左右——在他跟Omega一起半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对方忽然说:“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