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转身的刹那,月华流转,全身似笼在虚幻光影里,朦胧不清。

    随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渐渐明晰。那些搁置在他心底,久久不想去触碰的真相,像是cHa0汐退落后的暗礁,无所遁形。

    “萧浔,是我。”她踏步靠近,不曾想,那把未出鞘的封禹剑横亘面前。

    “晏清河。”萧浔抬臂执剑,念及这个名字时,没有任何温度。

    既是预料之中,又是出人意表。晏清河敛起笑容,面无表情道:“我自认若有心模仿,几可乱真,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见他眉目沉凝,并不作答,她忖量愈深,怀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真正的晏清河,那你可是已经知道……”

    萧浔展眉,眸光释暖,“她叫什么名字?”

    “盛九焉。”

    “盛、九、焉。”萧浔一字一句,每个音节都化作无限慕念,流连齿间。

    他垂下手中之剑,无可置辩,“盛九焉是雪饮教之主。”

    “你早就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晏清河极力维持冷静,来掩盖内心的惊慌,“萧盟主,我不得不佩服,敢于迎风执炬,你可真是胆略过人。”

    萧浔冷笑道:“你们的胆子岂不更大?竟然无所畏惧,将记忆武功全失的她送到我身边。”

    “我们自然与你不同。阿焉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成就了如今的雪饮教,怎么可能一路稳算,靠的还不是一个“赌”字。况且……”

    “况且她所修习的溟洛神功,练至高层便会被反噬,轻易便可走火入魔,武功全失,只有天一无道的纯yAn内力可化解。所以,除了接近我,别无选择,是吗?”

    “萧盟主,不得不说,你真的太过可怕。”晏清河白了脸sE,“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或是你将计就计,虚与委蛇呢?”

    “你既来见我,就应知道她在我心中是何份量。”不知是对自己亦或他人,那张清朗的面庞浮现嘲弄,“选择这个时机坦白这一切,你有什么目的?”

    “呵,目的……”晏清河轻笑一声,扬起的眉梢,微微上挑的眼角,唇畔弯起的弧度,都令他有丝恍神,到底是何缘由,才能让她甘愿活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萧盟主不必揣测我和阿焉的种种。”晏清河出言打断他的思绪,意有所指,“我忠于她,就像她只信任我一般。我们之间,不是任何人可以介入的。”

    萧浔忽视她的敌意,“你是说,你在执行她的命令?”见对方并未否认,他继续道:“这个时候让你来见我,难道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阿焉虽算无遗策,但也不会记挂这种细枝末节。”晏清河平静道:“只不过,临行前,她曾交代过,若是万一她有耽于梦境的迹象,那就让我务必将这美梦变成噩梦。”

    萧浔也难以猜透她的想法,“何必多此一举,你们除去她的往生蛊,自然达成目的。”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她必需辨个明了。”晏清河重复起她的话,“若不经历一番身心受创,即使梦醒也难免有所留恋。”

    连萧浔也不免胆寒,“她……好狠的心。”

    “萧盟主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她的意思。”晏清河诚恳道:“所以我才想找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