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小屋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两只虫,他们拥着同一床被子睡得安详,床头昏暗的橘子灯亮着,驱散了窗外浓墨般的黑。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有着一头棕色头发的雌虫轻轻挨近那个黑发雄虫,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鼻尖就要相碰。

    阿卡索斯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要跳出来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这样大胆,毕竟面前的虫可是一只雄虫啊。

    忒尔弥斯的雄虫很高贵的,像他们这种边防小城的低级军雌从来没有资格这么近距离地看一只雄虫,高贵的雄虫也更不可能分给他们一丝目光。可是面前这只虫,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有他们这些低等军雌的身影。

    今天下午的战斗中,和他很亲密的一个战友死在了黑甲兽爪下,军雌的虫翼被撕碎,面部组织不复,身体里的血几乎要流尽…

    他实在难受,这种悲伤几乎无法排解。所以他就偷偷地走到了雄虫正住着的小屋,他的家。雄虫比他想象地还要温柔,雄虫在他手上落下那一吻时,他迫不及待地便拥住了这一缕撒在贫瘠多难的穆伽的温暖午后阳光。

    他爱他黑色的眼睛,更爱他温暖如春的炽热胸膛。

    阿卡索斯看着面前的雄虫安详地睡着,像是做了好梦,嘴角微微笑着。他看着看着,也弯了眼角。

    雄主,好梦。

    阿卡索斯必定会守护好穆伽,守护好您。向圣洁的忒尔弥斯起誓。

    他轻轻下床,手握住门把手就要开门,就要走进屋外如同浓稠黑雾的夜。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又折返回床边,然后轻轻俯下身。

    虔诚的亲吻。

    真挚的祝愿。

    一抹月色顺着门缝潜进屋里,床头的橘子小灯忽闪忽闪,被一只手摁灭。

    陆泽灼翻过身,手摸上他的眼皮,刚才雌虫亲吻过的地方。

    他一直没有睡去,也能听到雌虫越来越快的心脏跳动声。说不上来那几分钟里他在想什么,但心动确是有的。

    阿卡索斯。

    一定要活着。

    穆伽边境,开裂的地皮里流淌着鲜血,滚滚黑烟也从这里冒出,天边的侦察机也被扯下捣烂扔进深坑。

    阿卡索斯托着被黑甲兽撕了一个大口子的胳膊躲到一处掩体后修整。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汗水流进灰色的眼睛里,混着沙石、泛黑的血。他的虫翼同样也被抓伤,毒素让他受伤的半边虫翼成了装饰品,正软趴趴地搭在一边,虫纹上满是血花。

    多年的较量中,他们早已深知彼此的弱点,黑甲兽一般会先扯掉军雌的虫翼再用铁爪和嘴撕咬。如阿卡索斯一般不能飞的军雌还有很多,他们有的被黑甲兽踩踏后拖进兽潮,有的仍在强撑着奋战。

    能源不足,能源枪早不能用了,本就告罄的炮弹在几个小时前彻底用尽,之前上面搞来的一台废旧机甲还没到达战场就被偷袭的兽群撕成了碎甲片。

    白日的天空也是阴沉沉的,太阳光照不透厚实云层,血腥气飘不到渺渺天宫。脆弱又强大的穆伽撑过了黑甲兽潮一次又一次的进击,但是,没有这次了。

    “弥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