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一溜烟闯进了后院一间竹屋,嚷着:“老板,人来了!”

    “知道了。”

    屋子不大,四面都有半个人高的窗子,透气通风。陈设也简单,只中间摆了一张竹椅,一张矮脚红木柜,零散地铺着几本书。

    一个赤脚散发,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男人正在雕着一只木蛐蛐儿。

    他眉眼生得极好,减一分就太秀气,撑不起大隐隐于市的格局,增一分又显得刻板、僵硬,与这随性而起的住所格格不入。三分春色晕在眉梢,七分才情盛在眼中,任谁看了,不得惊呼一声谪仙?

    伙计问道:“人在店里等着呢,您什么时候去?”

    “现在。”

    江子维随意地拢了下衣裳,束了个发,踩着草鞋就打算去。

    伙计又有些为难:“杨小姐派了个人来,不简单,刚刚打了长公主的面首,脾气大着呢!这要是和您动了粗……”

    江子维抿着唇,轻轻笑了下:“是杜威吧?杨显圆滑,王毓年纪小,都不敢胡来,也就杜威性子冲。”

    “那您要?”

    伙计指指他那张脸,对方摇摇头:“我师妹是想试探我,若是此刻易容,倒没有诚意了。”

    “可韩先生那边?”

    伙计也是一知半解,当他们陈年旧怨依然如鲠在喉,江子维却十分坦然:“此一时,非彼一时,如果这笔生意谈不成,那就是时候未到,日后再等个机缘便是。”

    伙计点头笑道:“老板说得是。”

    江子维披上外衣,就这么不羁地去了店里。

    韩祎还在端详着一只机关飞翼,不怕死地搡了搡杜威:“你们楼州有没有这种东西?”

    “少见。”

    杜威言简意赅,余光瞥向屋里那扇通向后院的帘子。

    伙计正好掀开那竹帘,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偏了下头,施施然走了出来。

    杜威有些词穷。

    他此前猜测过对方的长相,江子维在杨青苑的形容里,约莫就是个不正经的书生模样。但此番见了真人,又颇为感慨。

    世间当真有如此出挑的奇人。

    杜威瞄了眼旁边的韩祎,对方的脸色简直比翻书还快,还要精彩。那毫不掩饰的愕然,如同被骗光家财一般的愤怒,以及吞了半斤黄连似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