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镜子,她才捡起锄头,认真地把北边的杂草都挖了出来,一棵一棵丢进竹筐。

    直到竹筐快满了,她才捡起镜子,塞进去,又在镜子上铺了一层草,背起来。

    快到晌午了,她必须把草和镜子背回家去。

    这些野草晒干了就能烧火,但今天之内是晒不干的,所以下午她还要去东边的树林里捡柴,要不然夜里没法烧水沐浴。

    早春的天气,还是冷的,少吃一顿没什么,不至于饿死,可冻病了没有银子治病,到时候就没人能救她。

    虞脉脉有些笨拙地越过田埂,爬了出去,中间还崴了一脚,差点一头栽进隔壁的水田里。

    小孩慌乱地一手扶住竹筐一手去撑地,整个人就半跪在了地上,狼狈得很,背上竹筐里的草也滚了好几株下来。

    这一幕恰好被正治伤的厉王窥见了。

    厉王此时正裸着上半身、单腿支起靠坐于龙榻上,让随行的太医拔出肩头的断箭。

    小孩扑倒在田埂上时,男人便微微敛起了长眉,气息一瞬间沉了下来。

    厉王十五岁即王位,在位已有三年,威严日盛,兼之近两年他越发刚戾暴虐,即便生得龙章凤姿,旁人也不敢轻易直视圣颜。

    太医被陡然暴涨的威压逼得额头直冒冷汗,抖着嘴唇恭敬道:“……断箭需得取出方可用药,陛下可需要布巾置于口中,以免伤及……”

    “不必。拔了便是。”厉王不甚耐烦地瞥了一眼迟迟不敢下手的太医,又挪回视线,盯视着虚空中摔倒的小娃娃。

    通古镜是藏在他掌心的,自称“召唤系统”,但凡他愿意,镜面便可随意召唤出来,且旁人无法看见,这是前几日才发现的秘密。

    只是,在此之前,镜中所绘大多是其他朝代的风土人情,并不如这三日一般,总停留在这头小小的鲛人身上。

    想来通古镜仍是不死心,天真地以为这鲛人是什么罕物,却不知厉王压根没想从一个小姑娘身上谋夺什么。

    帝王无情,甚至能手刃兄弟,关押生母,然而那终究是始于背叛。如今的邵鹤,尚未走到绝境,可不像前世后半生那般暴虐无道。

    身边的太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将断箭取出,心里虽惊异于厉王的面不改色,但也不敢废话什么,一边上药一边老实交代后续的注意事项。

    随侍的赵公公在一旁微微躬身,悉数记下。

    此时殿外丞相李莫和大将军王契求见,厉王将人宣了进来,听王契汇报前方战况。

    王契是一名猛将,早年便追随厉王左右,立下汗马功劳,最是忠心不二。

    汇报完,他也不管李大人的目光示意,恭敬道:“陛下的伤势如何了?”

    “无妨。修养几日便是。”厉王一边听着臣下的汇报,一边注视着镜中的小鲛人,见小姑娘吃力地从田里爬了起来,头顶上圆圆的发髻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棵碧绿碧绿的小草,却浑然不觉地一步一步沿着乡野小道走远。

    厉王方转开眼,看向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