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当作工具的滋味不是很好受,何况是被自己亲生母亲的现任丈夫。

    这完全是一场交易,却谈不上天经地义。

    夏安志用钱换取他的骨髓,实在是想偏了,周苍耳从来不在乎生活的压力,他有手有脚,没钱不会饿死,但抽掉骨髓,他的心也会跟着被抽离,说不准还会生恨。

    出生的意义是什么,他是生下来就注定遭受冷眼的吗?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日复一日,只为等待牺牲自己造福他人的这一天到来吗?

    周苍耳没有怨过任何人,非要说的话,他也只怨过自己,他的出生害了父母,他的存在毁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尽量不去做别人生活里的污点,可现在突然告诉他,他是有用的,说不定能拯救另外一个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被世间接受。

    这很胃疼。

    如果他同意,如果真的配型成功,母亲会不会认可他的存在。

    周苍耳目光无神地看着夏安志手中的钢笔,光滑精致的笔身倒映出自己半张脸都被刘海遮住的样子。

    心里有愤怒、有悲哀、有怨恨,也有妥协。

    “我想问,她之前,提起过我吗?”

    他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嗓子似乎也在拉扯他的心脏,沙哑而疼痛。

    “她嫁给我的时候,坦白自己结过婚,但没有说生过孩子。看来她是要把你的存在瞒到底了,直到我们的儿子出生,她也没有说。是我自己发现的,在给儿子找合适的骨髓时,调查过家谱。”

    综其所述,林婉从没提及过他。周苍耳敛下眉,为自己抱的希望感到遗憾。

    他还以为,是母亲提起过自己,所以夏安志才找上门来,这样他还好受一些。然而不是,母亲是想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抹去自己出现的痕迹。

    或许是嫌周苍耳考虑的时间太久,夏安志看了眼手表,公事公办地说:“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敲门声接应他的话,是秘书来送文件。

    “夏总,这是上午会议的总结报告。还有,我刚刚在门口看到少爷的朋友,似乎想来找您,您要不要去隔壁看看少爷?”

    “不用,让他们自己玩吧。”夏安志给秘书使了个眼神,“送他回去。”

    周苍耳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就像被丢入大海的蝌蚪,能生存,但这偌大的海洋无他的容身之处,找不到方向,抉择不了何去何从。

    秘书送他到公司楼下,吩咐公司的司机送他回去,但他拒绝了。

    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一个人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