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苍耳记事起,集体活动就与他无关。世界是彩色的,而他永远是角落里的那一抹阴影。人们自顾欢笑吵闹,他分不到一点儿关注。

    这个周五和从前千百个周五没什么不同,他只需要低头、沉默,和隐匿在人群中,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

    那些人脸上挂着笑,噙着羞,坐拥着人间百态,他若是有幸得一态,也不至于除了孤独一无所有。他像往常一样淡然地看着他人的喜怒哀乐,站在圈的边沿线上,从不打扰人群,也从不做异类。

    班级里所有人他都认识,上高中的第一天他就全部记住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每来到一个新地方,他总会先记住那里的人,名字和样貌,没有例外。原因说来也好笑,万一哪天有人朝他搭话,他好能叫得出那人名字。

    在杂乱的人群里,周苍耳的目光游历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人看着正在游戏的人捧腹大笑,歪斜地靠在身边的女同学身上,笑累了撑会儿腰然后继续笑,笑得灿烂又肆意。

    他知道,她叫艾楠。

    周苍耳的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了一会儿,自从餐馆那一次偶遇之后,艾楠似乎对自己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关注。

    他不敢多想,所以加上“似乎”和“一点点”的字眼。他这样一个丑陋又自卑的人,奢求什么关注呢。

    第一次她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脑袋不由得恍恍惚惚,想着怎么回复才可以不吓到她,可在他正要开口时,她已经走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果然吧,人家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与他不同,她的世界是有味道的。

    可是后来,她又会时不时地会观察自己,从某天开始,他时不时就能从余光中感受到她毫不掩饰的视线。他猜不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观察自己,或许是纯粹因为好奇,或许......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可能。

    周苍耳刘海下的双眸跟随思绪的方向,默默地看着她。

    之后,她被抽到了学号,嘟着嘴不情愿地被戴上眼罩,动作夸张,笨手笨脚地移动,似乎并不擅长玩游戏。

    周苍耳感觉像在做梦,一定是方才思考过了头,不然怎么会看到她一寸一寸地向自己走来。

    他该怎么办?

    躲开?还是,站在原地?

    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又上来了,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她居然抱住了自己!

    周苍耳感受到柔软和沁香的那一刻,他浑身的肌肉绷紧,连带着神经都紧张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啊!

    下一秒她有松手的意思,周苍耳觉得自己可以呼吸了,可还没吐出一口气,她再次抱紧,又干脆把头靠在他的胸膛。

    救...救命......

    她这是什么意思?因为蒙着眼不知道自己抱着是谁,难道把他认错了吗?他刚刚就应该躲开的,如果她摘下眼罩发现抱的是万人嫌的他,她一定会后悔的吧?

    心里那么想着,可周苍耳仍是一动不动,直到艾楠松开手,从他的胸口脱离,他才小心翼翼地从鼻腔里吐出一口气,但脸早已因为憋气而略显潮红。

    在她摘下眼罩的那几秒里,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她震惊也好,嫌弃也好,懊恼无比也好,反正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看到是他后,面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后悔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