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止在庄薇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随即起身，“臣逾矩，但还望公主好生练习。”
陆文舟脚下微微一动,似是要走上前查看情况。但庄薇已经先一步掀起最上面的那张宣纸，三两下团成团,扔进砚中。
墨水快速蔓延上来,将整团宣纸浸软。
庄薇厌烦地看了他一眼，“本宫的字可是父皇教的，轮得到你来点评？”
虽然老皇帝只是在她小的时候教她写了自己的名字，但庄薇决定使用一下皇子王孙的特权。
温止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庄薇不远处,三皇子和太子惹出了点事情。
整个上书房中，七八位皇子，两个公主，再加一个耶律锋。但敢说点话找事的也只有三皇子和太子了。
毕竟这两位都将皇位视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即使平时斗得不可开交,在对付北齐这件事却都认为自己有责任。
对面,太子似是无意地朝耶律锋的宣纸上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三弟,北齐国没有自己的文字吗？”
耶律锋的手一顿。
只要有人仔细对比他和其他大宁皇子的握笔方式,就会发现耶律锋的手法堪称笨拙。纤细的木棍和柔软的兔毛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三皇子嗤笑了一声,“皇兄虽然总是关注政务，但偶尔也应该抽出时间去了解了解大宁附属国的近况。北齐当然有自己的文字,只是你知道的，他们那里艰难贫苦，就算是写字也大多使用炭笔。”
北齐的文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掌握在皇室和祭祀的手上，直到建立王朝以后，才慢慢向贵族开放。
太子装作恍然地看了眼耶律锋的桌子，“炭笔，九殿下，北齐现在还在用烧完的树枝吗？那你们是直接从炉子里捡出来就用，还是要让人拍掉灰烬再使用呢？本宫之前是听说北齐穷困，却没想到你们连笔墨都无。”
庄薇蹙了下眉，原书中耶律锋就不是盏省油的灯，估计马上就得闹起来。
果然，耶律锋将手中的毛笔重重放回笔架上，冷冷转向太子。
庄麒明在来之前就已经和皇后商量过自己要怎么表现，才能得到皇帝的欢心。其实老皇帝对北齐的态度在大宴上就已经表明了，他在这个小国上丢了太多的颜面，一定要借着此次机会全都抓回来。
所以，他们对耶律锋的态度越倨傲越好。
反正在太子眼中，耶律锋就是一块任自己搓圆揉扁的面团而已，人都已经在大宁的皇宫里了，还想怎么样？
“孤王听闻，大宁的墨也不过是用碳灰合胶脂做出的，原本只需要搅在一起就能用，你们却偏偏喜欢数道工序烧制出来的。”
“孤王还记得三年前，大宁在洺河因为补给不足惨败时，孤王被兄长带去大宁军队的营帐中，就在主将的桌上看到了一条墨。兄长当时说，那条墨能给大宁的军队换三天的军饷，只要撑过三天，就能等来援军。”
北齐有自己的语言，但因为长久的贸易往来和战争造成了文化交融，绝大多数北齐人都会一点中原语。只是说起来带着种奇异的韵律。
他甚至比庄薇还稍微小一点，少年仍带稚嫩的脸庞不减声线中的桀骜残忍。即使他已经穿上了大宁的服饰，也像是一只被关进了鸟笼的雏鹰。
耶律锋拿起桌上的墨条，轻蔑地盯住太子，一字一顿，“此次北齐确实败了，但太子，孤王想你得意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