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跑进裴府旁的巷子，熟门熟路的几个拐弯，便消失在夜幕中。
小巷里，裴姵探查一番，然后将身边人的面巾扯下，看着自家小姐脸蛋憋的通红，急忙以手做扇为她扇风，同时小声道：“没跟上来。”
裴绾华这辈子没这么狼狈地奔跑过，她小口喘着气，半晌后才缓过气，低低道：“表哥出手总是稳的。”
“真是纪珩表少爷啊，”裴姵很是惊讶，旋即又看着裴绾华稀奇道：“这两年没见，您蒙的就剩一双眼，他都能认出您来啊？”
说罢，她又嘿嘿一笑，半揶揄半认真道：
“其实我看纪珩少爷比太子好多了，您不考虑考虑？”
方才情况紧急，裴绾华来不及思考纪珩，此时裴姵调侃起来，她垂下眼，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似又回到上一次见他，那样一个霜雪凛然的大风天。
他还是那副清俊儒雅的模样，多了些岁月磨砺的沉淀与风霜，若饱经风雪摧折最后傲然翠立的青松，是一抹愈发醇厚的温柔清辉。
可她当时是来不及欣赏这份醇酒的，山门关作为京城最后一道防线如今已被秦庸攻破，他锐不可当的剑锋已然指向京城，爹娘都在那里，她心急如焚，一见纪珩出现，她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情况。
“表哥，京城内如何了？”
“尚安。”纪珩紧紧盯着她，这般说道。
裴绾华心下暂安，而后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纪珩破了僵局，可破冰之后，尝进嘴里的，并非甜水。
“绾华，成婚八年，你还是唤我表哥。”纪珩仍是笑着，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其中满是忧郁和苦涩。
“……”
裴绾华忽然鼻头一酸，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她到现在都记得，她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表哥，这次回来，若有惊无险，我便不走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想一个，我对你的称呼。
“考虑过的。”
不知何时，裴绾华美目噙泪，鼻音浓厚，回答了裴姵，在裴姵脸色瞬间惊愕万分后，又径自黯然摇头。
乱世之下，再美好的故事都难有圆满结局，更何况她和纪珩这桩本就荒谬的婚事——是她强求来的。
与太子退婚后，她愈发敏感高傲，身边的人把她护得很好，可因为这样，焦躁易怒的她在措不及防听到一点风言风语时，就让她大失所态。
“看以后谁还敢娶她裴绾华，一个出了名的，在还未成亲的时候就敢抓奸的妒妇。”
之后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她的情绪脆弱得如一根纤细的发，用随时绷断的可能，威胁了来安慰自己的纪珩。
“这不公平。”
这句话是争吵过后，纪珩谪仙一般淡然的脸被自己气得通红，甩下的最后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