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仍是记忆中那般峥嵘景象。
裴绾华远远看着,心里感慨万分,她自小受尽荣华富贵,凡是长辈没一个不顺着她的,而皇帝虽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可作为亲姑父,他也是时时念着,因此自己常常入宫,甚至比一些不受宠的公主皇子在他的身边都要久。
论家世,论亲疏,太子妃之位从她出生时就已经注定,而那时太子还未曾侧立。
可惜太子却是个不成器的,看不到权势倾轧,看不明朝堂诡谲,只喊着什么只求真心人。
前世她自从太子案后大受打击,缩在家里许久一段时间不曾见人,再听闻外界事后,太子已经被废,殷珂自然当不成她梦寐以求的太子妃。
其间裴父定然不少出力,可这事到底是皇家丑事,她本以为皇帝会就此厌了他,可再进宫时,皇帝竟对她依旧,甚至还说,就算换了太子,太子妃之位也不会变更。
那时皇帝言辞恳切,神色慈祥,在她眼里几乎是另一种父亲的模样。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王朝主人,会带着这座四百年历史的皇宫,一同葬送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连着她的爹娘。
每每想到这里裴绾华的心情都不大好,再次在心里暗骂了那个臭男人后,她郑重地理理衣袍,踏入宫殿,对着那道早早等待在宫殿内的明黄衣袍盈盈拜下。
“参见——”姑父两字被她哽在喉头,鬼使神差的,裴绾华最后出口的是。
“参见陛下。”
行礼间,她错过了皇帝闻言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快起来吧绾华,”皇帝笑着免礼,看着她起身后似是随口疑惑般不经意道:“怎么不喊姑父了?是你爹这个老古板说了什么?”
“您还是这样,我一有变化就怨爹爹。”裴绾华亲昵道,目光直直瞧着皇帝,本是为了时隔多年的怀念,却没成想瞧见了皇帝有似无的认真,她如遭雷劈,脑海瞬间闪过裴父那日的‘君臣有别’和他暗淡神情,忍着心中惊悸,她面上如往常般撒娇道:
“这不是两年未见您了吗?想让您瞧瞧我的规矩,哪知道姑父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倒成我的错了,是是,规矩是好,就是生分了,在姑父面前不必如此。”皇帝哈哈大笑间,眼中狐疑消散,这幅模样尽数落入裴绾华眼中,她忽的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皇帝倒还浑然不觉,毕竟如今的裴绾华对他而言,也还是那个两年未见的,他很是喜爱的小侄女罢了,聊了几句,愈发觉得她言辞妥帖,说话讨喜,不由满意之色更甚,再仔细观她。
见她身量微成,若花苞渐露风华,隐约透出抹倾城的容色,眉眼更是有着裴家世代遗传的明傲,让他忽想起那人,笑意不由消失一瞬,半晌才笑道:
“听闻咱们绾华回来那日名动京城?”
裴绾华是不关注这些事的,毕竟她出一次门都能惹一次话潮,如今听皇帝提起,歪头回想一瞬,笑道:“没想起什么名动京城,倒是想起桩讨厌事来。”
说着,她利利索索将当日吕满之侄当街霸道横行的事道出,岂料皇帝面露不以为然之色,裴绾华想了想,又道:
“最过分的其实是他侵占官道,当年可是您亲手颁发的有关官道通行的政令,这是罔顾律法呀。”
一提到有关皇帝面子的话上,皇帝果然面色微沉,“我虽宠信吕满,可不是让他这般纵容子侄,这件事我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