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寓伽很慢地放下叉子,他妈看情势不对,忙打圆场:“宋干节要到了,到时候宫里宴席的各家年轻女儿这么多,到那边相看一下也没有关系的,何必这样急迫,他平时这么忙。”

    池寓伽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家族准备宋干节的,这是佛历新年,也是每年度全国上下最盛大的节日,尤其是黛因的庆典,要持续七天。

    他们这些大家族的主要成员,当日都要乘坐皇室的花车游行,观看浴佛典礼后,再接受僧侣的亲自洒水祈福,最后于傍晚时入宫赴宴,到时候几乎所有的高官大臣、各个家族的族长和有爵位的富商都会带着家眷一齐出席,正是社交的好场合。

    池仲隆道:“推脱了多少次了?再过两年,别人传你有隐疾,我怎么为我儿子解释?”

    还有一个理由是回避不了的。

    池寓伽在参议院中越来越有威望,在集团内部也是说一不二,若说年年攀升的地位有什么瓶颈,便是没有家室子嗣的他难以在绝大多数思想较为传统的选民里获得信任。

    池仲隆看着他,一双老眼十分威严:“尽早去做这件事,不用我提醒你,对你我还有家族都好。”

    池寓伽不置可否,玩弄着手里的金叉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个诚恳的表情来:“这事儿您安排,不过有一点。”

    池寓伽戳了一块皇蟹肉,把叉子放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慢慢地转,他能感到在场佣奴凝重的屏息,才很突兀地道。

    “我现在身边有一些人,也许结婚了,我还要把他留下。”

    ——家主娶了正室夫人后,性服务的家奴一般会被全部遣送走,除非这个妻家地位十分低微,才不会这么做。

    池寓伽说这句话其实并没有要获得允许的意思。他暂时也没有认真考虑联姻这件事,就算他真打算结婚后这么做,如今的他也没必要同父母商议。

    他只是故意想刺一下老头子。

    他母亲迅速地瞪大了眼,往旁边瞥了一眼,果然,他父亲气得将桌子拍的“哐哐”响:“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联姻了吗?你要娶那种家族卑贱的女人吗,胡闹!”

    池寓伽将高大的身型肆意地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道:“看情况。”

    “……”

    被爹吹胡子瞪眼地盯着,就算池寓伽修了多年厚黑学,脸皮比城墙还厚,还是感觉接下来的饭更难吃了。

    餐后他端着杯酒站在花园里,看着远处的风景,几个穿窄口方面裹裙的女佣正在为他母亲种的花浇水。

    他现在已经不是会被父亲的专制影响的幼童,也不是十五岁时因为失眠的愤怒在家里鞭打家奴发泄的男孩,成为家主之后,他能感到池仲隆逐渐对他的有心无力。

    旁边一个亲信看他揉太阳穴,小声建议道:“大人,我有一个想法,您带女伴参加宋干节的公开露面就好。”

    “……”

    池寓伽在原地不说话,一个人选很快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脑海中。

    后面人只看到这位家主露出稍显沉思的表情,随即便看到他俊朗脸庞微微放松,似乎像解决了什么心事一样,迈开长腿,大踏步向养兽院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要探望自己豢养的那群稀珍猛兽了,于是慌忙跟上。

    第二日,池寓伽的二姨母和表妹来拜访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