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像身高这样的偏差我都考虑进去了,伯父的体重在警方的卷宗里也有记录,他的死因是绳索勒颈导致窒息。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上吊自杀的,就一定是有人用绳索勒住他,然后将他吊在这根房梁上。按照现场这个情况,还有当年遗留在现场的绳索,一个人是没法把绳子绕过房梁从另一端拉升把人给吊上去的,卷宗里的照片我也看过,刚才我又爬上去确认了一遍,房梁上没有绳索吊重物摩擦留下的痕迹。”

    “还有呢?”

    “还有,”含琦又拉过秦飞白,将剩余的绳索往他脖子上套,稍稍用力,就听他叫了一声,“喂!”

    “看到他的动作了吗?只要没有失去意识,人被这样勒颈的时候,一定会下意识用手去抓颈部,想让绳索松开。因为濒死时挣扎太厉害,受害者的指甲会在绳索周围的皮肤留下抓痕,呈线性分布,日本警察管这个叫吉川线。我看过当年伯父的照片和尸检报告,都没有提到有这样的痕迹。所以除非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勒颈吊起来,否则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但伯父体内没有查出任何药物和毒物的成分。你也说过,那晚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听到了他的声音,证明他意识还是清醒的。”

    行凶的过程并不会持续太久,不可能有时间让药物在他身体内起效,尸检也不支持这一点。

    元熙点了点头:“嗯。”

    其实类似的解释,她之前在警方那里已经听过类似的,如今不过是由她最信赖的朋友再重复一遍罢了。

    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变化。

    秦飞白看她神色茫茫然,上前扶住她肩头:“今天太晚了,别想那么多,我们改天再过来看看,说不定有其他发现呢?”

    元熙还是不动,也不说话。

    含琦也安慰道:“是啊,我们平时破案也有很多关键的细节是无意中发现的,不要急,来日方长。你晚上回去吗?让飞白送送你。有些细节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邱跟秦飞白对视了一眼,“熙熙,你不是真的打算搬到这儿来住吧?我之前跟你提过,这样对你没好处,你不如搬来跟我住,我那儿地方挺宽敞的。”

    她知道,元熙从聂尧臣为她租的那个豪宅里搬出来,就是打算搬到这个阁楼来住的,现在租的酒店式公寓只在商铺装修之前作为过渡,根本没打算长租。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是不建议经历过凶案的幸存者这样□□地去面对曾经的现场,甚至在其中长住的。

    元熙姐妹俩出事之后就被送入福利院,温饱不愁,却从没做过系统的心理辅导,创伤性应激障碍可能已经给她的人生都带来巨大影响,贸然回到当初所处的这个情境中,可能会使情况进一步恶化。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等下就回去了。何况我明天还上班呢,这里没床没铺的,现在也没办法住人。”

    邱含琦和秦飞白知道在她家这件事上难以说服她,只得又劝慰她几句之后,先行离开。

    元熙关上阁楼的门,抱着双膝坐在墙角,一开始不敢关灯,坐了一会儿之后咬咬牙把唯一的灯掣按下。

    四周立刻被黑暗笼罩。

    她坐的地方是曾经摆放她跟元卉睡的小床的位置,她那晚就是躺在这里,先是听到元卉吃东西发出的声响,起来跟她一起躲到壁橱里才听到后来的那些动静。

    如果不是躲进壁橱,她不知道是不是会遭遇跟爸妈一样的厄运。

    姐妹俩的死状会是怎样?尸体会不会被藏匿?是否会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曾经不敢去想,可是有朝一日真的回到这个空间里,却由不得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