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楚忆风扶着永清帝落座后,才松开手,敛眉垂目的站在一旁。
永清帝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眉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不说了?还要朕请你说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楚忆风眸中闪过一抹怀念之色,轻轻的笑了笑,才开口低声道:“就是我先前说的那样,裴家军悄然绕行到了德胜口外,不过并没有跟守军交战。裴将军虽然不得已领了军令,却对故国还是念着旧情的。”
永清帝嗤笑一声,哂然道:“你不必为他粉饰太平,有你在,这仗自然打不起来。”
楚忆风无奈一叹,笑道:“也不算是粉饰太平,若是裴将军没有迟疑,等我赶到时,德胜口不说守军伤亡殆尽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兵力悬殊。”
永清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军为什么会失踪这么多年?”
楚忆风答道:“裴将军被人篡改了记忆,控制了心志,这些年一直被人蒙蔽,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永清帝茫然问道:“篡改记忆,控制心志?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忆风眼前浮现出一张阴柔俊美的面容,口中却叹道:“是什么人我现在还没有查清,那人曾想要如法炮制的对我,我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后来回想起当时的心境情绪,这才略有所感,不过对他具体是如何做到的却是不得而知。”
这下永清帝不淡定了,忙道:“他也对付过你?什么时候?你没事吧?”
楚忆风笑道:“无事,他当时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在施法的关键时刻说错了一句话,我这才幸免于难。”
永清帝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慨道:“还好没事!”
楚忆风点点头,道:“是啊,那次是我大意了,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好最后及时醒悟,不然还不定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呢!”
永清帝自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略一思索,已是面色剧变,忍不住怒骂道:“狼子野心,果真歹毒至极!”
楚忆风同仇敌忾的点头附和道:“可不是!我每每思及也是后怕不已。”
永清帝犹自气愤了半晌,才转而问道:“你是说裴寂已被人控制了心神儿?”
楚忆风神情间也留有些愤然之色,点头道;“不错,这控制心神儿应是以篡改记忆为基础的,在裴将军的记忆里,我五年前……”
说到这里,他倏然一顿,讪讪然的笑了笑,才接着沉声道:“在裴将军看来,萧睿五年前被抓住了,连带着林家、裴家一块儿都被抄家灭了族,他担心手底下将士的性命安危,这才听信了奸人谗言,带着大军避走漠北,之后又为奸人蒙蔽,完全失去了大楚的真实消息。”
永清帝瞠目结舌,继而咬牙切齿的说道:“朕有那么冷血无情吗?这么荒唐的消息裴寂居然也能信?”
楚忆风迟疑片刻,低叹一声,轻声道:“也不怪裴将军,毕竟萧睿谋反这个理由本身就太过匪夷所思了,落在深知他脾性的裴将军耳中可不就是欲加之罪了。”
永清帝继续没好气的说道:“他深知你……睿儿脾性,难道反而不知朕的脾性?他与睿儿才认识几年,与朕却是半辈子的交情了,他封回朕的圣旨,朕还不是没有追究!”
楚忆风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唇角不由微微上翘,随即一手握拳抵在唇边,低垂了眉目,才忍着笑意道:“财帛尚且能动人心,更何况是至高无上的尊荣,裴将军的担心虽说有些伤人心,却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是以史为鉴、做出了他认为最有利于大军的选择罢了。”
他说完见永清帝仍有些愤愤然,只能接着耐心的劝道:“大概是因为在陛下登基之后,他过于注意恪守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和维护陛下身为国君的威严,遇事习惯了以臣子对待君主的态度思考问题,才会不自知的着了旁人的道,其实单单作为臣子,他的反应并没错。”
永清帝却不为所动,愤然道:“你还为他开脱?难道朕做了这皇帝,昔日的好友都成了臣子,就只能做个孤家寡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