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林中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树,无论四季如何轮回,这里从来都是花色漫天到几乎要灼伤人眼的模样。

    但这样的明艳春景是从未有人踏足的。

    花林深处枝条舒展,好似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在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臂中轻挽的披帛。

    “好无聊啊......”女子的声音隐隐传来。

    一阵风突然在乱花林中掀起,卷落无数细碎的花瓣,洋洋洒洒几乎要将天幕掩盖。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天而降,撕碎了轻红的花雨,一双洁白的靴子踏上覆盖着落花的土地,而后便是厚重的裘衣拂过,雪衣乌发的身影很快便来到一株纤细瘦弱的花树前。

    乱花林中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一道慵懒又妩媚的女声从花树中传来,“仙君,您吓到妾身了。”

    花树的树干中逐渐浮现出一张楚楚动人的面孔,秋水一般的眸子盈盈对上被称为仙君的男子冷漠无波的眼。

    “原来是朝怀仙君大驾光临,只是仙君难道不知道,一直盯着妾身看,魂魄可是会被吸走的。”语调渐轻,好似是从天边传来的靡靡之音。

    若是旁人,定是会被拉入花精编织的幻境之中,直到魂魄被花精当作养分吸走,可此刻站在乱花林中的是朝怀。

    朝怀指尖一动,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响起,眼前妩媚多姿的花树便咔擦一下,一根枝条掉落在地上。

    花精发出一声痛呼。

    “朝怀仙君这是做什么?您弄疼妾身了。”浮现在树干上的面孔疼地煞白,本来红润的面容出现了一道树枝状的裂纹,看上去竟有一丝狰狞,而乱花林受花精感召,天色在乱花飞旋中如黑云压顶一般迅速昏暗下来,花瓣从柔软的轻红色带上了一丝寒光。

    朝怀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便如他的面容一般,是仙界永远不会融化的天山,冰冷,无情,“交出来。”

    若不是花精知道这朝怀仙君为了缘净仙君将仙界的神池净湖掀翻了,还真要以为他的确就是冰雪做成的没有心的怪物!

    花精吃吃笑了起来,“朝怀仙君,您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呢?哦,我忘了,您如今已不是仙君了。瞧瞧您周身这恶臭的妖气,我乱花林从来都是听命于仙界,您这样的妖兽,在我这里说话不管用呢。”

    花精语气中的轻蔑与恶意明明白白,而天边隐约有雷声响起,云层中涌动着仙气,是仙界派下执掌天雷的神官为花精助阵。

    朝怀的面色依旧没有一丝动容,无论是花精的言语还是天边的雷压,仿佛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伸出手,就要触碰到花精的枝条,那花朵重重叠叠开得最为绚烂的枝条。

    一道金色的神光爆射开来,朝怀的手被神光穿透,与此同时天边的雷电穿透云层猛烈地劈下来,带着浓重的威压,是妖兽最惧怕的,神仙的威压。

    朝怀没有躲开,因为他的确躲不开,四肢被一道无形的气力死死压在原地,只能以血肉之躯生生受下天雷。

    这是天道给予堕仙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