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惊，直觉觉得她今日的表现过于奇怪，完全不似往日里的清冷，实在不知如何应付，莫名有点想逃跑。但想起殿下的嘱咐，还是咬咬牙站定了。
早就通过密道进入小木屋的易风寒侧身站在窗边，遥遥看着二人的举止反应，眸中掠过明暗不定的光。
她跃起，足下裙裾旋如花朵，手中梅枝划出流光，仍是跳给易风寒的那一舞，却配上了一支曲调古老的歌谣。
岑飞流刚看了开头，便愣在原地，脸色大变。
同样的舞蹈，同样的歌谣，十五年前，他曾亲见。
仙踪岛，他的救命恩人，那个有着甜甜笑容的小女孩，在离别之际，挥着木剑为他跳了这支舞，唱了这支歌。
……一支从未流传于天寻大陆的歌。
她旋转着掠过他身边，歌声如清泉流淌，舞步如繁花散落。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一舞结束，她凑近他，声音极低的对他轻喃：“海边一别，十五载未见，岑将军是否已忘了月儿？”
他怔怔的看着她，一动不动，甚至忘了要退开几步保持距离。
十五年前，他家中遭遇大变，在青雀码头被迷信的村民推入海中献祭，抱着浮木一路挣扎漂流至仙踪岛附近，险被夜啼兽所噬。
彼年，她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他却已是年满十岁颇有担当的少年。她救他一命，为他疗伤调理，送他回归大陆。
那时他便在心中发下重誓，若日后有机会再见，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她见他不语，微笑着直视他，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他艰难的开口试探道：“……我送你的红玉手串呢？”
她摇了摇头，神情中的一点委屈与十五年前的小女孩完美重合：“何来红玉手串？明明是玛瑙。如此贵重之物，我自然是留在岛上了，未曾带来。”
他心中一瞬间觉得无比喜悦，一瞬间又觉得忧虑重重。
喜的是终于再见到她，终有机会一报当年之恩。忧的是时隔多年，她再也不是当年的单纯模样，他究竟该如何面对？
他心情复杂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初见时不与我相认？”
她开口，居然是他意料之外的坦率：“我此番前来，身负重任，不便让人知晓你我旧识。更何况……昔年你也曾允诺绝不将岛上之事对外吐露半分。”停了停，轻声道，“岑将军的问题，可问完了？”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