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张婶子又感慨不尽。

    “咱们的这位陛下,真是个好皇帝,他在位这些年来,教咱老百姓吃过什么苦?就说南明,弯弯你是不知道,二十年多前这里可乱乎的,流民和少民到处劫掠汉家少女,拿我们不当人,也是陛下在位后治国有方,虽说还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现如今比起以前,可不知好了多少!我现在就担心啊,那个出身不好的太子,到底能不能做好皇帝,别的,咱小老百姓也管不着了。”

    岳弯弯也似乎听过阿爹在世时夸过已故的先帝陛下,因此张婶子说这话她完全不反驳,只道:“婶子勿忧心,天高皇帝远,咱们这儿不会有太大的改变的。”

    张婶子点头,猛地又抬起头来:“弯弯,我看你才回来,想必这几年在陈家待得也不舒坦,不如这样,你以后常来我家,我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正到了启蒙年纪,我和我家汉子都不会文,要不,你就来教教他,我保证我不白让你教,你看咋样?”

    岳弯弯愣住了。她虽说识得几个字,但要做教书先生她却有那个自知之明,这是万万不可的,于是忙摆手推辞。

    张婶子道:“我晓得的,我也不要你教他深的,不过是不要他做那个睁眼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罢了,你就教几个字,让他好歹能写封信,我大儿离了老家好几年了,一直只他写信回来,我们又没法给他写信,等小儿学会了,就不会有这麻烦了。”

    原是如此,这倒是可以的。岳弯弯眼睛雪亮,“这自然可以!”她明知张婶子是刻意给自己创机会,感激万分,忙道:“多谢婶子。”

    “唉,不要客气,老岳原来对我们家可不薄哩!”

    张婶子笑眯眯地摸摸她手背,让她心安。

    等差役走了许久,她才起身告辞。

    张婶子家到岳弯弯家不过数百步,以后串门亦极是方便,岳弯弯还正想到南明城某个差事,总不好对男人留下的钱等着坐吃山空。

    不过,等她心血来潮,将藏在床板底下的米缸搬出来时,岳弯弯却怔住了。

    她记得,她在大米堆里埋了一包江瓒给的银子,那包银子鼓鼓的,应是够用个好几年的,但这一次,岳弯弯傻住是因为,那米缸已满得几乎要漫出来了。而她刨开外层覆着一层白米,竟然发现,米粒里多了七八只钱袋,每一包都是鼓鼓的!

    她刨出钱袋,发现每只里头都放着两枚大银锭子,银光闪闪,岳弯弯见钱眼开,眼珠瞪得像铜铃。

    咦?难道,她爹给她留的这破米缸,居然是个聚宝盆?

    岳弯弯目光左右乱飞,终于,在床榻内侧一角墙壁上,发现了蛛丝马迹。

    她的视线一凝,将银子哗啦啦地落回了米缸,重新藏好。便朝着那床侧爬了过去。

    她在这里睡了不止一夜,里里外外也全都清扫过,她非常笃定就在两日以前,这墙上没有任何划痕。然而今日,它有了,多了八个大字。

    字迹凌厉恣肆,若行云流水,又若山石峭拔,足可见笔力深厚。

    这是一笔好字。

    然而这两日,这里住进过的,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元聿,岳弯弯的心又似漏掉了一拍。

    她赶紧如法炮制,找到了破旧布衣和厨房里的炭火棒,依样画葫芦地誊写了这八字,趁着天色未晚,揣着布衣碎片出了门。

    那算命测字的老先生还未走,岳弯弯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他的面前,将怀中抱着的破布衣片取出,“老先生,我又有不懂的字要问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