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星露出地平面的时候，宁宁离开了这座逼仄的小房子，往熟睡的侍女衣兜里塞上一枚银币，确保她不会因主人的暂时出行而饿肚子。
晨光渐渐照亮原野，鸟雀觅食的欢快声不绝于耳，路上的行人不多，有孩子们打闹嬉笑，也有头顶筐篮的大人结伴而行，三三两两往城市走去。
乌鲁克与她记忆中有些不同，大概是伊什塔尔从恩基处骗来了“me”的缘故，乌鲁克的许多建筑风格都极其接近圣城尼普尔——当然，宁宁没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听人感叹过它过往的繁盛，心生好奇，便偶然得到了某些书籍记载的帮助而已。
青金石宫殿，白银港口，黄金铸就的战车，金刚石锻造的武器。海底的明珠由蛇龙献出，一粒粒镶嵌于街道；东极之山的巨木制成舟船，航行万里；七弦琴，西丝特拉，簧笛，长哨，圣城的音乐也曾被风带到上天，引来诸神侧目赞叹。
宁宁不止一次思考，尼普尔是否真实存在，发动大洪水的神王，又为何选择毁灭他一手创造的文明……
此时的乌鲁克似乎与她想象中的尼普尔重合了，人民脸上满足而友善的笑容，整齐划一又各具美感的街道，空气中漂浮着面包坊传出的新鲜麦芽烘焙后的独特香气，无时不刻不响起的交谈问好，家长里短的，却无比令人眷恋。
经过历代国王的治理和人民努力发展，诸国中稍显稚嫩弱小的乌鲁克，竟也成为了足以威胁霸主基什，乃至苍穹之上的神明的存在。
骡子停在王宫门口，宁宁估量着时间花费的多少，一边从容地询问守卫国王安全的士兵：“贵安，请带我去找西杜丽小姐，可以吗？”
“西杜丽小姐正在主持元老院会议。”守卫认出她是近期城内新闻的中心人物之一，忙道：“请您稍等，再有一会儿他们大概就结束了，王不在现场，基本只开半天左右的会议，一般也就是午后的样子。”
“国王阁下出去了啊。”
宁宁刚遗憾完，一群年纪各异的白袍男人便走着台阶下来，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着什么。守卫们一秒挺直腰杆，面容肃穆地迎接他们的经过，宁宁不想自己显得太特殊，拎起裙角小小行了个礼。
男人们短暂地停留两步，打量着她，点了点头，有几个年龄二十出头的还了礼，然后继续他们的讨论，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宁宁小姐。”西杜丽带着几名随行官，看到她时微微诧异：“您……好早。”
“若以艾比夫斯山到王宫的距离计算，我的确算不上晚。”
西杜丽神情尴尬，她没想到王说“随手一填，大约是乌鲁克边陲吧”竟然不是玩笑，同时也为此感到歉疚：“等王回来……”
看到了日出，宁宁心情并不差，语气和缓地表示：“我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艾比夫斯山空气清新，人烟不多，却也不至于荒凉，正适合我养病。”宁宁递上申请书：“除了分配的房子太小以外，对于国王阁下的决策我都很满意，会如实禀报诸神的。这是新写的申请文书，关于住房问题。下臣考量了日常工作所需的部分条件，目前有两个方案，重新分配一间足够两人生活的新居或者推倒重建，下臣倾向于第一项建议，花费更少些。”
西杜丽认真查看着，随行官之一的圆壮男人便凑上前瞄了几眼，又退了回去，笑眯眯夸赞道：“您的文书写得非常不错，可以说不愧为神明最好的助手吗。”
何止是不错。
任何人写上几百年的文件记录，达不到她的水平，都能视作严重读写障碍患者了啊。
宁宁不以为然地想着，欠身谢过对方的夸赞，把话题牵往她真正的意图上：“住址等事项解决完毕，下臣还要举办一次选拔大会，具体内容下臣会在国王阁下出游归来后提交。”
驯服一个国王，最简单的方式当然是让他彻底沉入爱河，用一些特殊手段控制他的神智，将他玩弄于股掌。
但宁宁不想这样做。
“前几天，我的父亲恩基大人曾在梦中给予我提示。”宁宁拉长了一些声调：“他希望我能像先王朝时的王后一样发挥效能，拥有值得信赖的团队作为助手，最大限度尽到辅佐王政的责任。父亲的本愿是派下他的宦臣们，但下臣认为过度让外人插手内政并非什么好主意，便回绝了父亲，因此，为了遵从上天的旨意，同时尊重贵国的风俗习惯，完满地解决两方的问题，下臣想要与国王阁下谈谈招募王后阁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