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他吗?

    这个问题许念从来没有想过。

    若不是这张脸,那夜她也不会去而折返,更不会气上心头想要杀了他。

    究其根本,还是她走不出齐褚带给自己的噩梦。

    这一世她已经决定了,不要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齐褚刚才急于起身已经牵扯到了伤口,苍白脸上渗出细密冷汗。

    可期间不曾皱一次眉头,反而认真的等着答复。

    许念目光顿了顿,最终还是移开了,道:“你有手有脚,何愁于无归处,我救你一命,又害你一命,恩过相抵,互不相欠。”

    “此后你要如何,与我毫无关系,也不用来问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抬起下颌,短短几言,把不近人情说到了极致。

    齐褚看了她一瞬,忽然抱拳准备再跪,“小姐若是留下我,我什么都愿意为小姐做。”

    见他不肯罢休,许念就头疼,连用力拉了他两次,她手腕已经开始酸疼了。

    微微打颤的手腕藏于袖中,许念微蹙眉:“你这是准备赖上我了?”

    上一世的虞王跟天上谪仙似的,跟他说话许念都只差要沐浴焚香才敢去叨扰,现在怎么这么没距离感。

    “我是真心想要留下”,齐褚望向她,“小姐既然从始至终不打算留下我,那大雪夜救我又是为何?又为何到义庄杀我?”

    还都问到了点子上了,许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说:“救你是处于好心,义庄杀你是因为我误会你杀了我家家仆,寻仇罢了,你不用想这么多。”

    “医馆的诊金我已经付过了,你安心养病,病好之后,该去何处便去何处,只当是从未见过我”。

    说完,许念又拿出一袋银钱放在桌子上,“这不是直接给你的,是借给你的,若是你将来苦尽甘来,也成了我高攀不起的贵人时,我若是落难,也愿你念着今日的医治之恩。”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甚是无赖,前面还说恩过相抵,现在又把郎中对他的救治之恩揽在自己身上,让他又欠自己一个恩情。

    许念不知自己能不能扭转这一世,她必须多为将来打算。

    如今能直言了当不收留他,乃是自己所依仗之人尽在,提醒他记住救命之恩,又是为了防将来走投无路,求助无人的情况。

    他似是还要说什么,许念只是扫了他一眼,不留给他机会,转身就走。

    可是走出了一段,身后的脚步声不消,大街上人来人往,帘棠替她撑起了云青伞,她今日穿了一身活泼亮眼的红,与云青色的伞面倒是搭出了一幅秀巧动人之景。

    而医馆的门口,满是病色虚弱样的人,扶住门框,耗尽所有血气喊出:“小姐,你若是不愿留下我,我也是没有什么以后的,你说的对,我这样卑微不堪的人,在这样无人问津,遍地凄凉的寒冬里死去,已经是最好的归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