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门的弟子修为尚浅,无法做到辟谷,况且厉青舟所有的天分都用在了修行上,于做饭而言,他就是一个白痴,还能想到把鱼焖熟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抱着生的就下口。

    “这事是为师考虑不周,你跟我来吧。”莫长淮叹了口气,转身向池塘边走去。

    厉青舟不明所以的跟在身后,眼睁睁地盯着莫长淮朝着池塘一挥手,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鱼瞬间跳出了水,狠狠摔在地上,缺了氧气,扑腾得有点厉害。

    莫长淮回头扫了他一眼,说道:“傻站着做什么?抱回灶房里去。”

    “噢噢,好。”

    直到莫长淮问他喜欢吃辣的甜的咸的什么口味时,厉青舟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印象中他这位高高在上、不近人间烟火之气的师尊,貌似从未进过灶房,更别说为他亲自下厨了,就连一同用膳都是奢求,重来一世,好像很多事物也跟着改变了,这个真的是他原来的那位师尊吗?

    “弟子斗胆一问,师尊何时学会烧菜了?”

    莫长淮的眼神闪了闪,挽着袖子,手下动作干脆又麻利,“从来都会,只是不曾向大家展示而已,你今天有口福了,这还是我在修竹峰第一次给人烧菜。”

    “弟子,多谢师尊厚爱。”厉青舟行礼作谢,垂下的眼眸里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等到那香味浓郁的糖醋鱼端上桌时,厉青舟就再也淡定不了了。那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这一世,乃至上一世,都未曾尝过的一种家的温暖。修行之人,最先修的就是控制口腹之欲,何曾像今日这样安心的坐下来细细品尝过这世间百味。厉青舟吃着吃着,便红了眼眶,活了两世,不是四处流浪被人追赶,就是在拼命修炼力求巅峰的路上,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烧菜,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如果,不是他该有多好。

    “不合胃口?”莫长淮瞧着尝了一口便不在动筷的人,挑起了眉头,难道是他手艺退步了?

    “没有,师尊烧的鱼很好吃。”说罢,埋下头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来,一起吞下的还有那如断线般颗颗滚落在碗里的泪珠。

    “喜欢就多吃点,慢点吃,小心有刺。”

    莫长淮细心说完,又倒了杯温水放在桌前,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里不知抓狂了多少次,我勒个去,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吃着吃着就哭起来了呢?瞧这好几天都没吃过饭的样子,八成是给感动得哭了,唉,小小年纪,真是难为他吃了这么苦,以后多做点好吃的补偿补偿。

    修竹峰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流言自然也就消失了,那晚之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再也没提过,一个是为了不想伤了对方的自尊,一个则是不知如何开口。

    莫长淮一直把责任归咎在自己头上,就是因为他这个做师父的失职,才让自己的徒弟挨饿。从那之后,他开始对养徒弟这事上心了起来,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其他几峰的弟子总能不小心的在学堂、练武场外撞见那道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身影。

    这日,练武场外,莫长淮一如既往的蹲点中,刚过一盏茶的功夫,身后乍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长淮,你不觉得你对厉青舟太过小心了些吗?”回头,闫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副语重心长地的模样。

    “有吗?”莫长淮受惊般的拍了拍胸膛,转身看着人群中正专心练武的徒弟,开口道:“师兄莫怪,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人师尊,没有您那么有经验,见笑了。”

    “师弟哪里的话,我看你这徒弟收得还是挺值,自从厉青舟入了宗门,这些天都没见你往外跑过,不光收了徒弟也收了心啊。”

    “师兄说笑了,这不正是您闫大掌门要的效果吗?”

    两人正说着,哪知那练武场上的老师刚走,势单力薄的厉青舟顿时又遭人围了起来。领头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名唤陆昊天,自五岁起便在清渊修行,年纪轻轻就已经筑基,在年轻一辈的弟子中确实是个中翘楚,资质上乘,不过就是仗着家世的缘故给惯了一身的臭毛病。

    “你就是厉青舟?莫师叔捡剩的那个徒弟?这么瘦里吧唧的风吹就倒的样子,宗门是怎么把你给选上的?”陆昊天挡在了厉青舟身前,一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模样,身后跟了一堆的小跟班。

    这个人他可没忘记,仗着家里权势大修为高身边笼络了一批小弟,到处逞强好胜,没少找他的麻烦,若日后寻得机会,必定除了他。不过眼下……厉青舟目光瞥向了远处那道近几日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的身影,勾了勾唇,飞快地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