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浅很后悔为什么那天晚上要拿传宗接代开玩笑,面对着案上半人高的美人画像,这位少女帝王的额头缓缓滑下冷汗。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才刚即位,还是个孩子呢,别让她搞这些好不好。

    郭霭,字云结,是九卿中掌管宗庙礼仪的奉常。以她为首,几位老臣在申浅桌前跪成一片,苦口婆心地劝说她操办选秀,“您下个月就十七岁了,先皇子嗣单薄……”炀帝荒淫无道,当今陛下心智又不健全,如果不早些开枝散叶,恐怕这江山后继无人。

    这几位是真的操心着大殷的未来,情到深处竟落下了泪来。申浅听明白了,感情她们是觉得前面几个大号练废了,想重练小号。

    “大家都说我是傻子,这些美人是不会喜欢我这个傻子的。”她抱着膝盖缩在宽大的龙椅上,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

    “何人敢在陛下面前造次!”虽然大家背地里都说申浅是傻皇上,但她们不允许有人当着申浅的面说,这关乎到天家威严。郭霭的年龄比林深见的母亲还大,早到了致仕的岁数,她曾受恩于先帝之母,容不得别冒犯申氏后代。

    “郭婆婆您别生气啊,我傻我知道的。”申浅生怕老人家一生气晕过去,干脆从龙椅上跳了下来,她蹲到郭霭面前卖乖了半天,最后贴着她耳边低声道:“如果您老人家平常能多教教我,可能我就会变聪明了呀。”

    这个朝代的政治体系为三公九卿制,丞相是三公之首,为林深见担任,下辖九卿,是大殷最高的行政长官;太尉是最高的军政长官,由宁安王申钰担任,虽说动用兵马名义上需要皇帝手里的虎符,但她手下的人向来只认申钰一个主子;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有监察百官之责,此职位自前任官员意外身死后便一直空悬。

    奉常为九卿之首,郭霭的资历又老,在她身上申浅看到了许多古代纯臣的气节。帝王之术在于制衡,现在的申浅是靠挑起林、宁两党的争斗来勉强自保,可这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她需要忠于她的臣子,郭霭足够聪明,应该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郭霭眼前一亮,她似乎看到了大殷的希望。

    “姐姐,你真的要我进宫吗?”暗香浮动的公子闺房里,林大人的嫡亲弟弟林溪心痛地质问他一母同胞的长姐,在他绝望的目光中,林大人点了点头。

    “你说过,只要我认真读书,学习琴棋书画,成为京城中最好的男儿,就可以自己选择未来的妻主……”他苦练了这么久的才艺,不是为了嫁给宫里那个字都不认识的傻子的!“我难道不是姐姐最疼爱的弟弟了吗?”

    林深见一下一下刮着茶盏里的浮沫,打量着自己的弟弟,面上看不出悲喜。林溪比她小七岁,长得和她极像,连眼角的朱砂痣都如出一辙,可惜性子太软,和她天差地别。

    “你是林家的男儿,这是你最好的归宿。”女人就该有野心,为了实现自己的大业,把胞弟送进宫去又怎么了?贵族家的男儿皆要参加选秀,自古如此,林溪凭什么不去。

    “你根本就不懂!”林溪哭着控诉,“你们女人娶错了夫郎还可以纳侍弥补,我们男子一旦嫁错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姐姐,我求求你,我不喜欢她,别让我进宫。”他扯着林深见的袖子,泪水一颗颗砸在地上。

    “够了!”林大人一挥衣袖,“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忘了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了?”在这个时代,林深见对弟弟的教育已经相当开明了,她教他识文断字,为他聘请先生,目的就是让他明理懂事。

    “喜欢”这种东西与选秀根本没什么关系,谁会喜欢一个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陌生人?这和她所参加的科举一样,都是一场权利的角逐,她林家人是要站在权力之巅的,岂能做此等小儿女之态。

    “相府千金,天潢贵胄……”林深见只用了一句话便驳回了林溪的话,“难道你只想享受这一身份带来的好处,却一点责任都不承担么?”

    见姐姐心意已决,林溪俊美的容颜蒙上了一层灰暗,心如死灰般地说:“如果姐姐你是个男子,你也不会愿意嫁给当今皇上的。”

    “不,我会。”如果她是男子,不管君王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会嫁给她,而且她要做后宫之主。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申浅带着明朗笑意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那个人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把最好的东西全给了她,像是照进她阴暗内心的暖阳……

    “其实,申……皇上她挺好的,你进了宫就知道。”和那样的人相处,应该会很快乐吧……不知怎的,林大人竟然有些羡慕自己的弟弟。

    申浅平生最恨骗婚gay,最心疼的就是同妻。

    她有一个朋友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干干净净身材好,注意个人卫生,说话也斯文,丝毫没有那些“高质量男性”的油腻与爹味。女孩也在疑惑,觉得条件这么好的男生应该不至于通过相亲来寻觅另一半,那男人说是因为之前忙于工作,才耽搁了个人问题。

    女孩沦陷了,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便同男孩确定了关系。他们进展迅速,在双方老人的催促中,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两人很快就进入了婚姻的殿堂。申浅受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亲眼看过那时的她笑得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