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君为人寡淡些,她是明白的,所以也不敢太频繁找她,相国寺一游后就很少主动和她见面。她偶尔在读书的时候会想想宋婉君在家做些什么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每天都千篇一律的看书用饭,然后出家门去外面走走散心。

    思绪一下子被拉好远,她站在岸边发了会呆,才发现距离岸边近干地的菖蒲都让人扯走了,只有些稍微远的都熟透了也没人扯,菖蒲酒年年过端午都喝,喝它的人也很多,自然来采扯菖蒲的人也多啦!

    为什么阿娘不让她早点来?

    贺兆珽猛地一顿,说不定是阿娘起的晚了,所以才让她来扯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和月牙白外袍,再看看不远处缓缓摆动的菖蒲叶,贺兆珽原地纠结了很久,最终狠下心走进稀泥里头,脚立马陷进去一大半,心里嫌弃万分但还是要将另一只脚也跨进来,一步一步往前走。

    稀泥与靴子分离之际就发出难舍难分般的闷响,越走陷的越紧,袍子上面也溅上泥水,脏了好大一片,贺兆珽叫苦不迭:“早知道我就去做花蝴蝶好了!”

    艰难移步到了一处菖蒲那儿,长的可牢实了,贺兆珽使劲拔都拔不出来,憋的脸红红的,这时候原本恰到好处不热不冷的日头不知怎的变的热起来,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来,贺兆珽脑子都晒得冒烟了似的热,一股力气使出来,结果后劲儿太大,直接抱着那捧菖蒲往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贺兆珽失声,这下好了,连屁股那儿一大块都沾上泥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边,有些喘不上气,“这日头什么时候这么灼人了?”

    无奈抱怨一句,又重新爬起来,任劳任怨的继续扯,抱着一大摞的菖蒲上岸,浑身上下每一处干净的,一上岸就将菖蒲放在旁边,坐在地上,胳膊放在蜷曲着的膝盖上面,呆呆的看着湖面上。

    她累了,想休息会,扯菖蒲真不是个轻松活,往年阿爹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要阿娘去扯。

    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疼人,贺兆珽心里嘀咕。

    不知道宋婉君过端午的时候喝不喝菖蒲酒,这酒味道其实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有些难喝,但它既解渴也能下会凉,所以每家每户都会准备些菖蒲泡着喝。

    说来也是巧,她此时念叨着的宋婉君正好也出现在了这里,宋婉君来临翊这边本就无聊的十分上火,爹也还是不让她碰生意上的事,又收到扬州老太太来的信,三句不离要她找夫君的,府上也待不得,阿爹阿娘一个劲儿的盘问她在文相寿宴上看对眼的那位公子是哪家的,她躲都躲不开,只能往府外跑。

    “春红,还有哪些地方,最好没什么人,离家远的?”

    “没什么人,离家里又远……”春红思考半天,“倒有个地方,不过那儿风景不好看,也有些远。”

    宋婉君不在意:“什么地方?只要耳根子清净,我并不介意。”

    “那儿是大伙扯菖蒲泡酒的地方,就西湖那儿有一个亭子,许是供人休息的。不过扯菖蒲大多赶早,现下估计已经没什么人了,一般人不去那儿,那亭子脏的,泥巴什么的都在上面也没个人打扫,春红给二小姐拿个垫子过去。”

    宋婉君听她说的一种草木,微微蹙起眉:“菖蒲?”

    “嗯,二小姐没见过么?”

    “在扬州只喝过菖蒲酒,倒是没见过菖蒲什么模样。”

    “那也无事,春红带二小姐去岸边上看看去,莫离的太近了,泥巴要沾在鞋底上的。”

    “嗯。”

    宋婉君简单应下,立马就出了府,春红抱着垫子跟着,走了还挺远的路,终于到了西湖边,不过那里却坐着个浑身是泥的人,抱着腿,已经看不出衣裳原有的颜色了。

    贺兆珽觉得休息的够了,这才站起身将菖蒲抱着准备回去,刚一转身就与迎面而来的宋婉君正面相对,贺兆珽一时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手里的菖蒲“啪嗒”一声又掉下去重新回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