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自以为见识到了你的无耻,却没想到你还能让本宫更加惊讶。”

    她笑着笑着面色就冷了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只剩下凛冽寒霜:“夸了你几句为官清正,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好官了。”

    “怡春院枯井女尸,兴武街曝尸悬案,永和一年的连环失踪案,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身为掌管刑狱的大理寺卿,不会都忘记了吧?”

    宣重浑身一震,愤恨的神色骤然褪去,变成了满脸的惊慌。

    姬珧点了下头:“看来你都记得。这是一十三条人命,都是尚未及笄的女孩,最小的九岁,最大的也才十三,案件最后都不了了之,成为一卷尘封的无头案综,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人提及,可是宣大人啊,你不会不知道真凶是谁吧?”

    宣重的脸色已近惨白,他嘴唇打着颤,低下头,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说本宫草菅人命,面对自己的亲生哥哥犯下的滔天大罪,还不是借职权掩饰包庇他?在世人眼里,本宫养几个男宠都算作水性杨花,你府上姬妾超逾十指之数,你二哥玩过的更是数也数不清,还都是未长开的孩子,在你眼里,这些都不比本宫罪大恶极,对不对?”

    “现在,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忠君,只忠天下百姓吗?那些因你包庇而未能沉冤昭雪的孤魂野鬼怕是正趴在你肩头哭呢。”

    宣重面色灰败,头都不敢抬,只颤巍巍地说着:“我……我也没有办法,母亲跪地求我保下二哥的命……”

    姬珧打断他:“你犯错的心路历程,本宫并没有兴趣,只是别拿一副正气凛然的态度对着我,我觉得恶心。”

    虚伪的假面一旦破碎,露出的真容会非常脆弱,宣重几乎是崩溃到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

    姬珧眼中讥讽,淡淡道:“为臣,你不忠,为官,你不清,为人,你不正,就算本宫没揭露你的丑陋,你起码也不该这么心安理得地自诩正义。”

    “我不曾……”不曾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宣重藏在心头的秘密,这么多年一直见不得光,如今被姬珧戳破,瞬间萎靡地像个耄耋老者。

    看到宣重塌陷肩膀,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那里,姬珧理了理裙摆,眼睛瞥了一眼侧后方,而后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人:“你二哥已经伏法,至于宣家怎么处置,还看你的意思。愿不愿意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是你自己的事,但你要是个人,就该好好想一想,大禹是姬氏一手创建的,我再不济,也姓姬,没人比我更想看到它繁荣昌盛。”

    姬珧已经弯腰走了出去,她并不等宣重回复,狱卒将牢门关上,她走到隔壁牢房门前,看了一眼神情怔忪的宣承弈。

    他比宣重更崩溃。

    出了天牢,阳光照射下,姬珧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挡着光,登上马车,不一会儿,宣承弈也被十二押了进来。

    马车悠悠驶向公主府,姬珧支着手看着窗外,惬意地吹着清风,宣承弈却是一直赤红着眼,复杂地看着她。

    半晌之后,姬珧才转过头,将他口中的东西拽了下来,笑容里似有深意,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还想骂本宫?”

    宣承弈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心绪很乱,在做完那个梦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今天偷听到公主与父亲的谈话,更让他心乱如麻,好像一直以来信奉的东西几近崩塌,他一时不能接受,只能像个呆傻的人一样放空自己。

    他不说话,姬珧便继续问:“听闻你二叔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你还恨本宫吗?”

    “你……殿下……早就知道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