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子摆在檐下,笸箩摆在桌子上,文晚晚坐在桌前,低头绣着一丛姚黄牡丹。

    眼睛看着丝线,身子却微微侧向厅堂的方向,凝神细听屋子里叶淮和裴勉的说话声。

    发髻已经重新挽好了,用叶淮的那根玉簪,他坚持要如此,她到底还是推不掉。

    屋里。

    裴勉低低地提醒叶淮:“外面的,一直在听。”

    叶淮早就看见了,淡淡说道:“她想听,就让她听吧,拣能说的说。”

    裴勉看着叶淮,下巴上粘着的假胡子,无奈地抖了一抖。

    这俩人一个偷听,一个假装不知道被偷听,让他一个局外人夹在中间,又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种没法办的差事,这辈子,他都不要再揽了。

    裴勉心里斟酌着,道:“那夜一共有三拨人马,禁卫军是受谁差遣目前还正在查,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第六的意思。昨日淮北的内卫头领突然被免职,第六的似乎很怪责他擅自调遣内卫行刺,险些伤了文局正。”

    第六的,是不方便明说时,用来代指皇帝的称呼。叶淮鼻子里哼了一声,好个没用的小皇帝!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让那帮蠢货冲出来杀人,若是当夜伤了她,便是免一百个职,有什么用?叶淮淡淡说道:“蠢材!”

    门外。

    文晚晚手中的针一个不留神,扎的歪了点,原是由浅变深,渐渐晕染的黄色花瓣里,突兀地多了一点不协调的颜色,只得循着方才的针脚,细细的,又退出了线。

    禁卫军,内卫,免职。他们在说那夜的恶战。禁卫军她知道,听命于皇帝,一直在宫禁中护卫,内卫她却恍恍惚惚的,只记得些零星的片段,似乎是安插在各地的,皇帝的耳目。这些人那夜过来,难道,是杀她的?

    就像去别院的半路上,针对她的刺杀?

    到底是谁,这么着急要她的命?

    她这一晃神,叶淮早已经看见了,眼睛看着她,口中对裴勉说道:“多调些人手过来,把人护好了,要是她少一根头发,你知道我的脾气。”

    文晚晚心里一动,这个她,是说她吗,他要护着她?

    裴勉听他口气严肃,连忙起身站直,恭敬答道:“属下领命。”

    属下。文晚晚心中又是一动。那晚她见裴勉衣衫不整地从叶淮房里出来,便以为是他的相好,可是裴勉自称属下,态度又这么恭谨,属下跟上司,会有那种关系吗?

    就像南舟跟叶淮一样?

    叶淮看了眼椅子,示意裴勉坐下:“你说的急报,是什么?”

    裴勉看着文晚晚,有些犹豫:“最后出现的人那拨人,先前以为是前面两路人马的增援,但……”

    事涉机密,原是不该让第三人知道的,可叶淮的模样,又似乎并不避讳文晚晚,裴勉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