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蕴以为这次伴着她的将会是长久的疼痛,遂不知这次的疼痛却并没有维系多久,便尽数消失了,她忽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仿佛还醒着的,又似乎已入了梦。
这次是实实在在属于她舒蕴的梦,梦回了当年事。
九岁的她初初回的舒家,可想而知地并不受人待见,她一直都不懂,她也是亲生的,她奶奶为什么就能看不顺眼她呢,如果只是重男轻女,自己生气骂她迂腐也就不抱期望了,可是舒年年也是女孩子啊,怎么就非要给自己难看呢?
这事情一直让她如鲠在喉。
妈妈在的时候,大家还会装模作样一番,可她妈妈却是要常年开画展,来回飞行的人,她自己都见不到几面,哪里能指望她妈呢?而她那个最糟心的爸,甚至还满脸愧疚,生怕亏待了舒年年和舒年年的母亲……
她真的觉得很好笑,他怕亏待舒年年母女俩,那还来找她和她妈干嘛?闲得慌吗?觉得把舒蕴母女接回来就不亏待了?他这是白菜吃多了脑袋被猪拱了?
反正九岁的女孩子,可以说软弱可欺,反抗无力,也无力反抗。
舒家是大门户,她记在了舒家名下,自然享受舒家该有的待遇,吃喝用度其实都没亏待她,除了受点白眼,听点难听的话以外,她觉得忍忍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完全没必要跟舒年年争些什么,后来果然还是她太年轻了,脑容量也不够。
那天下着雨,往日里她放学都和自己那个妹妹一同坐司机的车回去的,谁晚到一点,司机便等等,可那天,她却没坐成,司机没等她,先送了舒年年走了。
而当时的她其实并不知道司机到底来没来。
梦里的雨下的跟记忆中一样大,她觉得那不是记忆了,那仿佛就是回到了过去一般,那会儿刚入秋不久,这个城市每到这个月份就会刮台风,学校还是提早放学的,她等了有点久,眼看雨是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暗沉,她先是跑回去寻了一遍舒年年无果后,又在学校门口等到了天黑,她才算是相信,他们舒家是真的无所谓她如何啊。
谈不上有多失落,只能说很难过,毕竟是新踏入这个家门,多少也抱有一点期待的,谁敢说自己不想要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呢,她甚至宁愿跟舒年年和平共处,她一直也觉得她和舒年年比起来没有谁更无辜,大家都觉得糟心,她理解的,可是别人不理解她。
没有舒家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回家的,所以那天她等不到公车,那会儿没有手机,也打不到车,她徒步走回去的,那天的雨很冷,她抱着伞抵抗着风的身子很瘦小,她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在她的脸上蜿蜒,她的脚走得好累……
她好想她妈妈啊……
舒蕴后来觉得这大概就是九岁孩子怀着几分对社会的恐惧以及那股子倔强的火气支撑她走了三个多小时吧。
真是疯掉了,要是换做后来的她,下着大雨刮着风,别说走回家了,她宁愿被关在教室里过夜。
但当时的她是计较的,她故意的、刻意的、带着几分小心机,将自己弄得很糟糕,足够糟糕地回那个家,她很想看看,这样子的她,她那个心偏的奶奶到底会不会还一样地偏,她也想给她那个爸爸看看,带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这样?
这一刻,她就想到了年幼回魔宫的东方幽了——
“——苏芜?看来你那儿子可真够没用的啊。”
舒蕴的梦便是隐约被他们的交谈而打断的,疼痛又重新将她拉回了三十三天宫,身上突然又变沉了,她有些迷糊。
东方幽一早便准备好有人寻来的,或者说他本来就不那么相信旁人,在之前苏芜靠近之时,便是无数炽热的火墙架了起来,团团将其裹了起来,仿佛打算将他架起来烤似的。
苏芜闯进来的时候,舒蕴的禁制依旧没结束,神力自舒蕴身上而溢出,四散开来,里面还夹着点点幽蓝色的灵蕴,女子沉睡静如幽泉,眼睛紧阖,哪怕往日解禁制的痛处似乎也感知不到了,对外界的一切也并没有一丝反应。
那个时候舒蕴的魂魄已然开始脱离肉身了,因为脱离开了,自然也没了身体带来的疼痛,他理解为这是魂魄的趋利避害,太痛了自然会退开,但魂魄一旦离体久了,便容易出事。
偏偏这个苏芜早不来晚不来,挑准了这个时间出现,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