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淮转身跃上了祭坛,瞧着方才阎罗勾魂使的那副珍惜模样,想必这棺材中的人定是对他极为重要。守着棺材的几个喽啰哪里是莫长淮的对手,几招划过便皆成了炮灰,正与司徒岄交战的人,眸光瞥见了这一幕,竟不顾自身安危想要冲过去,却被司徒岄猛地一剑划伤了后背,踉跄了好几步。

    司徒岄冷笑,“同我交手,竟然还有心思分神,你这是在藐视我的实力吗?”

    知他意图,司徒岄偏偏拦在他的身前不让他过去,眼睁睁地看着莫长淮靠近棺材,将剑架在了棺中的“人”身上。

    “勾魂使,若你再不收手,我就对她不客气了。”莫长淮放声喊到,他也未曾想到这棺中躺着的竟是如此一位妙龄女子,听勾魂使唤她阿姐,这姐弟两的长相可谓是天差地别,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他也不便过多探究死者的容颜。

    阎罗勾魂使此时正沉着脸,血红的双眼紧盯着莫长淮,眸如寒星,眼神锋利,像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恶狠狠道:“若你敢动我阿姐一缕头发,我便要你整个清渊陪葬。”

    “住口,好大的口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配提我清渊的名号。”黑夜里,一道清脆的女音传来,闻声看去,花月灵一手叉腰一手握剑立在那众人身前,好不威风,“你现在已是瓮中之鳖、强弩之末,还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讲条件?就算本姑娘现在将那棺材中的死人挫骨扬灰你也奈何我不得,不如早些束手就擒我们还能留你个全尸。”

    “月灵,退下。”花月灵的一番话语,饶是莫长淮听了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忍不住呵斥着她。毕竟人死大于天,勾魂使犯下的错,不能一应算在死者身上。

    没料到会被自己人呵斥,花月灵气急地哼了一声,甩着脸子撇向了一边。然,出人意料的是,那勾魂使却忽的调转了方向,电光火石之间朝着毫无防备的花月灵直直袭去,快如闪电。待到她反应过来时,那杀招已至她的面门,竟被吓得僵在了原地,手脚不听了使唤。

    离得最近的姚凉想要施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当下一阵灵力波动震得周围飞沙走石,再睁眼时,就见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晋珩正咬着牙关双臂交叉格挡在身前,努力接下了勾魂使那一掌,花月灵无恙,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勾魂使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一动,紧跟而来的便是烈霄剑划破空气的气流声,“噗嗤”一声,血溅三尺,若不是功力深厚,恐怕这一剑便足以要了他的命。重摔在地,口中狂吐鲜血,努力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现下他已是插翅难飞,失败已成定局。

    莫长淮上前了两步,看着他问责道:“勾魂使,你为练就邪门功法,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无数百姓,致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违背天道,残忍至极,今日我们便要抓你回去问罪,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哈哈哈哈……”谁知这人竟仰头疯笑了起来,待他笑声消失,盯着莫长淮的眼里充满了讥讽与恨意,“仙师一动嘴巴皮子就将人断定了好坏之别,当真是那令人厌恶的正道做法,呵桀桀桀桀……”

    “就为了救一个不可能再活过来的人,你要伤害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她们找你索命吗?”

    “无辜?你跟我说他们无辜?他们无辜吗?这世上的人谁一出生不是无辜的?我阿姐她就不无辜吗?”忽的,那人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猛的发起了狂来,疯疯癫癫着,“阿姐那么好,你们这群混蛋为什么要糟践她,为什么……阿姐、阿姐你在哪儿?是他们害死了你,我要替你报仇、报仇……”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唯独那一旁的厉青舟,垂下的双眸神色异常。在前世,阎罗勾魂使虽贵为魔族四大护法之一,但他是四大护法当中唯一一个不是天生就是魔修的人,他不知他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一个凡人生生堕成了魔,只知他好杀嗜血、恨凡修入骨,容不得别人说他阿姐半句不好,守着一个死人活了一辈子。后来,伐魔之战,修罗殿前,他死在了前来讨伐的修士手里。

    “这人被吓傻了吗竟说起胡话来了。”晋珩莫名地挠了挠后脑勺,好奇问道:“怎么还有具棺材,这里面躺着的谁啊?”

    “民间传闻,阎罗勾魂使生前有一个待他很好的胞姐,后来不幸遭歹人迫害,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求各种方法想将她复活,可惜走的都是邪门歪道,最终害人害己。”众人皆是一愣,望向了正在说话的姚凉,只见他忽的叹了口气,将当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勾魂使本名叫作白幸,出生在三原镇,上面还有个生得好看的姐姐,一家都是当地本本分分的农民。但全家的劫难从白幸出生的那天就开始了,天生血瞳,不会流泪,被视为恶鬼转世,将来会给全镇带来灾祸。他出生之时,本应该被溺死在马桶里,是他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才捡回了一条命,一直到他七岁那年,家中二老相继暴毙身亡,只剩下了个刚过及笄的姐姐与他相依为命。

    没了父母庇佑,白幸的日子更加难熬,所有人都打他骂他、叫他小灾星,对他避之不及,生怕招来了晦气,就是因为他,他的阿姐被夫家退婚,全镇上没有一个人敢上门提亲,更过分的是,但凡哪家哪户的人有个病啊灾的一应怪在他的身上。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那最后的一根稻草。事情的爆发点是有一天镇上来一位自称为某某门派的仙师,称可以除去白幸身上的恶魔,不料,救弟心切的姐姐哪知自己是引狼入室,竟遭了那贼人的玷污,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拉她一把。更让人心寒的是,自那以后,隔三差五就有心怀不轨的男人欺上门来,当着他的面强迫他的姐姐。

    本是清清白白的良家闺女,却被迫成了人尽可夫的□□,他实在是气不过,握着钢叉扎爆了一个男人的眼睛,仇家找上了门,带着全镇的男人女人要求处置他。男人们容不下白幸,女人们容不下白幸的阿姐,为救白幸,姐姐将自己交了出去,一命换一命,身上绑着巨石,跳入了冰冷的江水里,活活溺死。

    白幸要报仇,所以堕了魔,他恨三原镇每一个冷血的人,他要所有人都为他的阿姐陪葬,所以才有了后来一夜间屠尽一座城镇的传闻。至于那个修士,早已被剜心剖腹凌迟处死,如果不是他,他的阿姐也不会失了贞洁落到那样的下场。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因为想要复活她,不知听信了谁言走了歪路子,最终自食恶果,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听了姚凉的话,莫长淮忽然对眼前这个人有些同情了起来,众生平等,谁从一出生就是天定的坏人呢?若三原镇的百姓对白幸稍微仁慈一点、宽厚一点,也不至于毁了一个人、一个家庭,更不至于招来这灭镇之灾、杀身之祸。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总不能因为他一人的遭遇就用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来赔吧?他们也有父母孩儿,那他们的命又让谁来赔?纵使他的身世再惨,我也是不会怜悯他一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