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青舟的手中还提着两坛桃花酿,那是莫长淮在修竹峰上时常酿的酒,兀自进了房门在桌前坐下,幽幽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师尊,弟子带了你最喜欢的酒,我亲手酿的,你尝尝看,跟修竹峰上是一个味道吗?”

    莫长淮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桌上的酒坛,又从酒坛挪到了他的身上,没有做声。

    “过来!”见他不动,厉青舟微眯了眯眼,语气中稍稍有些不耐。

    闻声,莫长淮动了,只不过方向却是转向了房门,走的干脆利落,丝毫不留情面。

    就在快要接近门边时,突然“哐当”一声骤响,一阵疾风扇来,门框堪堪擦过他的鼻尖猛然合上。

    “师尊想去哪儿?”身后传来厉青舟冷幽幽的嗓音。

    莫长淮冷言,“只要没有你的地方,都行。”

    “师尊当真就如此厌恶我吗?”顿了片刻,厉青舟又自嘲道:“也是,在世人心中,我这个做弟子的坏事做尽、罪大恶极,给清渊蒙了羞,给您丢了颜面,会厌恶也是自然。”

    莫长淮眸色一变,眼底压着怒火,转过身去,疾言厉色道:“你还知晓我是你师尊?身为弟子就是如此不尊师长、不懂礼数吗?”

    “呵,尊师长?懂礼数?”厉青舟嗤笑一声,“师尊不是一向视弟子为逆徒、为混账吗?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委屈自己去做那温恭自虚的好徒弟?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师尊给的这个称谓?”

    莫长淮怒道:“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尊即为这魔界之首,普天之下,就算是清渊的掌门站在我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唤我一声魔君。”厉青舟说着,眸中狂傲之色愈甚,“本尊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谁又敢说一个不字?师尊啊,得本尊亲睐你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呵,还真是高兴得很啊!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得魔君青睐?”莫长淮怒极反笑,冷呵了一声,“早知今日,当初我就应该让你饿死在修竹峰,也不至于教出一个杀害同门、心狠手辣,自甘堕落于魔界的逆徒!”

    许是莫长淮的话说得太过,厉青舟浑身气息陡然一变,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阴沉了,浑身都散发着阵阵冷气。

    “是,我杀害同门,我心狠手辣,我自甘堕落,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就只有我是错的,不管做什么都是我的错!”

    厉青舟忽的站起身来,对对直直朝他靠近,一步紧接着一步。如同豺狼一般的目光如蛆附骨,紧紧咬着他的身影,不挪分毫。“师尊啊,你知道我最心寒的一点是什么吗?不是你打我骂我,也不是你不接受我的感情,而是你至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我,你信别人的话,你信你自己的眼睛,可你就是从来没有信过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控诉和指责,那言语间藏着的委屈和不甘,让莫长淮的心头竟是没由来的一阵心绞。厉青舟靠近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一直退到了门边,直到再无可退之路。

    “师尊啊,你以为我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厉青舟自嘲道:“我以为这一次结局会不一样的,不管其他人如何,至少你会是那个特别,可为什么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原点?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去接纳你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自己的选择是错的吗?你知道我这一辈子从睁开眼的那刻起有多少时日都在备受煎熬吗?不,你不知道,在你心中我就只是那个令你失望令你寒心的逆徒而已。”

    厉青舟紧紧盯着莫长淮,狭长的眸,眼角泛着红,愈说愈加偏激,情绪波动的幅度也愈来愈大,恨急之时狠狠一拳打在了莫长淮身后的门框之上,随之听得咔嚓一声,那实木的门框竟然裂开了一丝大缝。

    “……”莫长淮无言,虽有些不明厉青舟所说的话,只当是他气得糊涂了,拧紧了眉心,绷紧全身的神经,格外警惕地盯着他。

    “没关系,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只要师尊乖乖待在我身边,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我会好好待你,好好疼你的。”厉青舟说着,又稍稍凑近了些,微微低头,薄唇微启,作势就要朝着那寸柔软落下。

    如今的厉青舟气息陌生而危险,在气场上就完全碾压于他,光是那双泛着幽光摄人心魄的眼,便让他不由得心头一慌,猛地一把推开身前之人,扭头就要往外跑,哪知后者眼神忽然一变,瞬间将他截在了怀中。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一个瞬移他便被狠狠甩在了榻上,还未来得及起身,一个黑影猛然罩下,厉青舟顺势欺身而上。眼见着就要城墙失守,莫长淮急忙之中一把将手臂横在了两人之间,死死顶着他的脖颈不让靠近。